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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这位“大杀星”,是古往今来许多人崇拜的英雄、偶像;也是历史上极具争议的人物。

仅就后世以项羽为题材的影视剧来看,就不胜枚举。如《‌楚汉争雄》‌‌《‌楚汉骄雄》‌《霸王别姬》《‌大汉风之四面楚歌》‌《‌楚汉传奇》‌《神话》‌《汉刘邦》《秦时明月》以及《大秦帝国》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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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如项羽这般拥有那么多针锋相对的撕裂性评价,也称得上极为罕见。先看几位非凡人物对他的评价。

晚唐诗人杜牧有一首绝句叫《题乌江亭》: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杜牧认为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无法预料战争的结局。项羽只要忍辱负重、重整旗鼓,未必不能东山再起。杜牧不只是诗人,官员;茶余饭后,也好谈军事。他的“忍辱”之说并非全无道理。历史上的越王勾践十年卧薪尝胆终于一雪前耻、秦孝公宵衣旰食励精图治终于使几被六国瓜分的弱秦一跃成为七雄之首,等等,无不是经典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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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同样有一首绝句叫《乌江亭》: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

在王安石看来,杜牧的“卷土重来”显然是书生之见。他认为旷日持久的战争(“百战”),已经让将士们身心疲惫、极度厌战。如今的“江东子弟”不可能再像当初跟随项羽举义旗参加秦末农民起义的大军那样一呼百应了。如果说杜牧的看法散发着一种诗人的理想色彩,那么王安石的看法无疑融入了一种政治家的冷峻。

南宋女作家李清照一首同题材绝句直抒胸意: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乌江》)

李清照认为项羽是一个十分讲求气节的英雄,活着轰轰烈烈,堪称“人杰”;死了也气壮山河!定会成为“鬼雄”!此诗明显有着强烈的情绪化成分。可以理解,皇皇大宋竟被边陲少数民族逼得仓皇南渡,怎不让人愤怒!何况是一个从锦衣玉食人家一朝成为颠沛流离的难民女诗人!不过,她并不是在评点项羽胜败之因由,而是赞其宁死不屈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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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伟人毛泽东有词:“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在解放战争的关键时期,面对国民政府“分江而知”的论调,伟大领袖高瞻远瞩地给我党我军及时地注入了一支清醒剂,指出必须一鼓作气“追穷寇”,并一语道出了项羽失败的一条重要原因:沽名钓誉。这应该指的是鸿门宴上项羽“耍派头”轻易放走刘邦;占领咸阳后想的不是“将革命进行到底”而是“衣锦还乡”。

以上对项羽的评价莫衷一是,让我们看到一个人身份不同、瞄准的角度不同或者所处的时代不同,对同一人物或事件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如此不同评价,我们要看到其背景和意图,不能轻易用对错来衡量,否则就会陷入“极左”或“极右”的泥沼。

以上四位前辈俊杰,其中三位是不是都谈到了项羽失败的原因?没错。

然而,我认为项羽失败的真正原因,或者说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上面说的这些。上面几首诗并非专门对项羽失败原因的学术性总结,而是在一定背景下的有感而发。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项羽穷途末路、自刎乌江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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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这句话:“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dài)。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史记.项羽本纪》)

其中有这么个字:绐。啥意思?绐:欺骗,哄骗。“田父绐曰左”是说,种田的老头骗他(项羽)说:往左边走。

项羽失败原因,众说不一。其实真正的原因就藏在《史记》一个字里

此时的项羽,率领手下死士拼尽全力刚刚从“垓下之围”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来,已经晕头转向,迷失了道路。恰好看到一个种田的老头,立马问了一下路。项羽肯定想都没想过这位农人会骗他。于是,根据农人所指的方向狂奔,结果陷入了大泽中,无法再往前走。刘邦大军终于追了上来。至此,一代枭雄终于走上了“乌江自刎”的结局,一场长达好几年的楚汉争霸大戏落幕。

这一个“绐”字有何玄机呢?它告诉我们,就连消息最为闭塞、也最不关心政治的乡村农民都已经厌恶项羽了。而且,这个农民还是阴陵人。阴陵在哪里?史载,阴陵,春秋时为楚邑。且不管行政区划随着朝代更替是否有变,但它属于楚地应该无疑。据此可知,这位骗项羽的农人是位楚人。楚霸王生死关头被楚人所骗!可笑还是可悲?二者兼有吧。问题的关键的是,这位老乡为什么要骗老乡,他对项羽有什么仇什么怨?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怨。或许从这一个“绐”字上看不出究竟,然而,纵观项羽的种种行为,我们不难发现,项羽到后来早已不再是那位让江东八千子弟甘愿效命的项羽。不妨看一下项羽有多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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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实施的血腥事件很多。试举四例:

一是项梁曾派项羽攻打襄城,襄城守军坚守不降,于是攻下襄城后,项羽把那里的军民全部活埋了;历史上杰出的将领都是遵循少杀的原则,视“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对百姓一般都是安抚,保护。当然,坑杀降卒这种残忍之事在项羽之前也不是没有。秦昭襄王时期的“大杀器”战神白起就坑杀过四十万赵国降卒,那是出于“灭国战略”的考虑,但他也不像楚霸王那样“坑降”成性!历史有时候惊人地相似,这两位天才的军事家居然‬都死于自刎‬。不能不让人唏嘘慨叹并惊诧莫名。

二是钜鹿之战后不久,秦将章邯率军投降了项羽,大军至新安,秦军许多官兵受到诸侯军百般侮辱后,私下议论“老章骗我们投降了诸侯军,如果能入关灭秦,倒是很好;如果不能,诸侯军俘虏我们退回关东,秦廷必定会把我们父母妻儿全部杀掉”,项羽获悉这些议论后,担心秦军人数多,内心不服,如果到了关中无法控制,就危险了,于是趁夜率楚军把秦军二十余万人击杀坑埋在新安城南。杀戮,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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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项羽进入咸阳后,引兵屠戮咸阳,杀死秦王子婴,火烧秦王宫,大火连续烧了三个月不灭,搜集宝物美女准备回江东。这本已够残忍够愚蠢了!有好心人劝他说关中富饶,可成王霸之业。但项羽见秦王宫都已经被毁坏,自己又迫切的想回到江东。此时,他想的是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于是不听。那人又说,都说楚国人是沐猴而冠(戴帽子的猕猴),果然如此。项羽听到后,把那个人烹杀了。请注意,是“烹”而不是一刀毙命!对一个用心良苦地对待自己的“诤友‬”残忍得令人发指!杀人对他来说如同今人的玩游戏。

四是杀义帝,坑杀齐降卒。项羽以极其落后的观念大封诸侯后,把义帝送往长沙,却暗中下令让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在途中把义帝杀死。不久后又进兵齐国,田荣兵败,项羽下令烧毁齐城阳国,坑杀全部齐降卒,还把齐国百姓迁往北海,导致齐人田横领兵造反。

义帝是项羽征讨暴秦中的一面正义大旗,正是有义帝的存在,各路诸侯才可能唯项羽马首是瞻。后来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正‬是这种政治考虑。而项羽“革命尚未成功”就暗杀义帝,同时杀齐降卒,强制齐人迁出故土。这是什么样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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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烧杀抢掠,不听良言相劝,鼠目寸光,虚荣熏心,气量狭窄,残暴不仁,怎能不四面楚歌?

无论项羽怎样英雄,有了如此一连串‬灭绝人性的杀戮行为就注定了他的失败。“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今人有言:民心即江山。也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依然还要回到“绐”字上。这一个“绐”字,包含的不仅仅是“民心”,还是项羽的信心。项羽因为这一“绐”,信心也彻底垮掉了。要知道,此前他率800名精骑趁夜突围,天亮时才被汉军发现,灌婴当即率5000骑兵追击,但项羽并没有丧失信心。

阴陵迷路时,倘若不是田父骗他,项羽不会陷入大泽中,汉军也不会追上,更不会有后来的“项王自度(估计)不得脱”。这是不是可以说,一个“绐”字对他的处境和心理两方面都产生了致命的负面影响?不要忘记,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还有一句发人深省的叹息“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这一临终嘶喊,后人的各种不同解读,在此姑且不谈。我想说的是,至此,他已相信自己的失败是“天命”。这不是废话吗?不,我是说,这一叹,加上不愿再渡江,就有那个“绐”给他的无形压力和悔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田父那一“绐”终于让他幡然醒悟,不能再造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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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再设想一下,身为楚地名人的项羽舍命逃到本属楚地的阴陵,竟然被同为楚人的田父所骗;而这位田父作为淳朴的楚地农民、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自己一方,帮助自己逃脱敌人的追踪。然而结果恰恰相反!此时这位曾经睥睨天下的霸王疲惫不堪的心理怎能不破防?或许当他蓦然见到前面居然是茫茫大泽、无路可逃时,已经心如死灰!

所以我说,一个“绐”字暗藏了项羽失败乃至项羽之死的重要密码。不知细心聪明的读者诸君怎么看?

本文纯属个人见解。特别欢迎各位读者发表各自的看法,不管你同不同意小编的观点,都请积极留言、点赞。感谢!

【附】司马迁对项羽失败的评论:(项羽)放逐义帝,自立为王,而又埋怨诸侯背叛自己,想成大事当然难了。他自夸战功,竭力施展个人的聪明,却不肯师法古人,认为霸王的功业,要靠武力征伐,结果五年之间终于丢了国家,身死东城,仍不觉悟,也不自责,实在是太错误了。而他竟然拿“上天要灭亡我,不是用兵的过错”这句话来自我解脱,难道不荒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