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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骋羲书阁熊猫

“书家神品出吴兴，落笔如飞墨似卿”，元代宗师赵孟頫以一身“兼通六艺，旁及释老”的才学，将晋人书法的风骨与宋人笔墨的意趣熔铸一新，其临写的小楷《黄庭经》，更如“昆山玉露凝清辉”，在书法史上树起一座承古开新的丰碑。赵孟頫早岁学李邕，中年师钟繇、王羲之，尤对《黄庭经》情有独钟，曾自谓“余临《黄庭》数十过，每写一次，便觉晋人风骨近一分”，恰如杜甫所咏“书贵瘦硬方通神”，其字既存钟王的“力透纸背”，又添自家的“温润如玉”，打破了宋元以来“尚意”书风的流弊。

观此临本，首见起笔如“孤帆远影碧空尽”，轻锋入纸而力藏其间；行笔似“清泉石上流”，婉转流畅却无半分滞涩；收笔若“长河落日圆”，沉稳厚重又余韵悠长。《黄庭经》本为道家经典，赵孟頫作书时，竟将“上清紫霞”的玄远、“丹田玉芝”的清雅，全化入笔墨之中——写“仙”字如鹤舞云端，笔势舒展似振翅；书“灵”字若芝兰吐蕊，结体秀逸含幽香。他曾言“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观此作，每一字皆如“星斗悬天”，疏密得当；每一行恰似“雁阵排云”，错落有致，真真应了米芾“赵孟頫书，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的赞誉。

世人皆知“小楷难工，《黄庭》尤甚”，赵孟頫却能于方寸之间见天地：笔画细若游丝而不飘，如“春蚕吐丝”般绵劲；转折处圆融如“折钗股”，无一丝硬挺；墨色浓淡相济，浓处如“乌云翻墨”，沉厚庄重；淡处若“疏影横斜”，空灵雅致。相传他为临此帖，曾“日书千字，寒暑不辍”，其专注竟至“窗外风雨不闻，案上灯烛自明”，这般功夫，方写出“笔笔有来历，字字有古意”的神品。如今展卷细赏，纸页虽历数百年风霜，墨痕依旧鲜亮，仿佛能看见赵孟頫握笔时“笔落惊风雨”的姿态，听见他运腕间“墨气通神灵”的回响。

赵孟頫临《黄庭经》，不只是“仿其形”，更是“传其神”——他以晋人之笔，写道家之心，让书法的“形”与经典的“意”完美交融。正如“文以载道，书以焕采”，这部临本不仅是书法艺术的瑰宝，更让钟王的小楷传统借由赵孟頫的笔锋，跨越千年时光，依旧能让今人在“展卷观墨韵，闭目悟玄真”中，体悟中国书法“师古而不泥古，创新而不失本”的至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