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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安全经”
文/雒伟
打我记事起，母亲便有一本“安全经”，从早到晚，念个不停。几十年了，越念越多，越念越厚。这本无字经书，由她平日里的生活经验和所听所闻编纂而成，字字句句，都是爱的沉淀与智慧的传承。
以前，老家常用柴火灶做饭。每当母亲生火做饭时，我总喜欢偷偷跟在她身旁，看着火柴头在磷面上潇洒地划过，“哧”地一响，生出一丛蓝黄的小火苗来，点着软柴草，火苗儿上蹿下跳，火红火红的。我心里也痒痒的，满是好奇。母亲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一样，绝不让我烧柴煨火。“小孩子离灶火远点儿，千万不要玩火，火苗儿就是只大老虎，平时乖乖的，万一哪天发威烧到你衣服，那可就危险啦。”母亲常这样认真地叮嘱我。我看着那燃烧得正欢的火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厨房是她的道场，纵使我满心不情愿，但母亲严肃的神情让我不敢违抗。
一次，趁母亲转身去菜园子拔葱，我好奇地往灶膛里多填了几把麦秸秆，学着母亲的模样使劲拉动风箱，呼呼作响。瞬间，一股火苗猛地蹿了出来，像一头猛虎跃出了牢笼，我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母亲闻声赶来，迅速用铁铲把火苗压了下去，关闭了灶口小小的合页铁门。这时，她才发现我前额的一撮头发被火燎的蜷曲，脸也涂抹成了小花脸，黑黢黢的，火舌差点儿舔着了我的眉毛。
“你看你看，多危险。儿啊，疼不？这下长记性了吧！”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冬日里，家中生起火炉。母亲的“安全经”便念得更勤了。炉子周围，决不许堆放杂物。到了晚上，母亲又会反复确认火炉子是否封好。她会把炉门关上，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控制着煤炭的燃烧速度。“晚上睡觉，这火炉子可得封好了，要是煤气漏出来，咱们都得遭殃。”睡到半夜，她还会起身好几次，钩炉钳火。
家里有一节炉筒，用的时间久了些，端口生锈变薄了，生火时，偶尔有一丝丝青烟飘出来。母亲便嚷嚷着让父亲买一节新的炉筒回来。父亲嘴里嘟囔着“小题大做”，却也只得从命。直到后来，有一次三舅架火炉子没封好，加之房间又严实，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幸亏外公外婆发现及时。但也在医院住了十来天，还来回折腾去了好几趟高压氧舱，把两位老人也吓得不轻。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叹息自责，她应该多提醒三舅他们的。我们替母亲难过之余，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平日里，母亲是最节省的，常常从自己嘴里省出五毛一块。但在安全这件事上，她从不含糊小气。
再后来，母亲到城里帮我们带孩子，又把她的“安全经”带到了城里。看见两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准备出门玩耍，母亲在身后念叨：“过马路要先看左边，再看右边，没车了才能走，记得红绿灯。”家中的电器设备，也成了母亲“安全经”里重点关注的对象，看完电视、手机充电后要拔电源，一家人出门时要断电。生活中的安全细节，母亲也从不放过：暖水瓶要放在孩子够不到的地方，菜刀用完必须插回木架，关煤气后多拧一下……
母亲的身影，常在家里转来转去，仿佛一只永不停歇的陀螺。这些规矩、唠叨，起初我觉得繁琐多事，现在竟成了温暖的习惯。一天听不着，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几天，我从妻子嘴里得知，母亲又成了小区里的安全志愿者。她要把“安全经”，念进千家万户，守护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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