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西北,风还带着尘土味。五一劳动节的气氛并不浓重,廖汉生刚被安排到庆祝大会讲话,偏偏天算不如人算,肚子突然一阵绞痛,没等站上台,整个人就弯下腰。他从不是个服输的人,但这回,是真的僵住了身子。“仲良同志,讲话得你讲。”声音带着沙哑,那是张忠良。他总觉得,自己是能扛的。可这胆结石疼起来,没人能当英雄。医生劝了好几次,去北京治病吧,这种拖着哪里行?廖汉生拿着病历没吭声。要说走也能走,可西北军区正赶上精简整编,这活儿关乎大局怎么能临阵退缩?不合规矩。

消息来的快。没隔多久,军区司令部下电报通知:请各军参谋长带队去兰州开会。廖汉生一头雾水,明面上说是讨论整编,实际上怎么只叫参谋长?他电话里质问了一通,得到的答复让他心里更不安。光凭参谋长去能拍得了板?这件事得让各军的主官都到场。当机立断,他提议召开党委扩大会议,把各路军队领导都叫来,大事得大家商量。他挂了电话,带着病体,一路颠簸去兰州。晚上风吹过窗缝,廖汉生还隐约咳嗽不断。到了地方,傻了眼——只有他到了。那参谋长也说得轻:“谁愿意来就来。”这下彻底没了章法。廖汉生二话没说,甩下一句:“谁愿意来谁来,我可走了!”刚一抬脚,副司令员张宗逊冒出来一把拦住。他拗不过老张,一个电话,会议阵容重新安排。

后面发生什么其实已无悬念。西北军区的整编早被军委定好案,大家凑在一起,依样画葫芦地过了一遍。会没讨论几句,政策已经板上钉钉。半月光景,整编稳稳妥妥落地,廖汉生飞北京去治病,他心里算不上释然。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手术之于他,也没觉得多稀奇。早在1946年,他已经跟北京打过交道。

那年的北京像个谜。国共战火未歇,停战协定不过是纸上谈兵。国民党喊着“和平”却四处封杀。中央思量再三,调部分人马撤到延安。廖汉生先是到了汉口,停了几天,转机场再北上。那阵大伙士气没低,军调处分来的老干部爱结伴游玩,颐和园湖水滑而浅,同行约他划船,他根本看不上——洪湖的人怎会稀罕这一湾湖?但心思没在风景上。北京乱成一锅粥,形势谁能猜透。再看今天,北京已是新中国的首都。变化之大,连廖汉生都有点晕头转向。

进京第二天直奔中南海招待所,杨尚昆提前打点好一切。廖汉生人前没怎么声张。身体经查,只有手术才算彻底,可医生建议先保守看看。住了没多久,他便搬到北京饭店,还觉得那儿方便。老朋友、亲属都没惊动。可北京城太小,消息还是走漏了。有天彭德怀那头突然派了秘书来,说要来坐坐。两人见面气氛缓和多了,廖汉生记得当年一肚子气,现在也只剩下笑。

1947年夏,陕北困窘。蒋介石带着大军进攻,形势险得很。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挂着贺龙的牌子,可贺龙远在晋绥,中央不得不让彭德怀亲自统领局面。廖汉生跟贺龙感情深,对他柔中带刚的作风习惯了,可彭德怀和他完全是两个路数——开口就是批评,动不动来一句“兵怂怂一个”,听得廖汉生火冒三丈。

第一次攻打榆林两天没攻下来,被迫回撤。彭德怀电话打来,语气急,有点刺耳:“将怂怂一窝,你们都丢了贺龙的脸!”廖汉生憋着劲解释,越说越气,电话里争执起来。挂了电话,铁了心地带着警卫向榆林赶,全队憋着一口气,就想把追兵挡回去。其实就那事儿,也没什么技术可言,可情势下的人就是这样咽不下那口气。

后来西野开了个扩大会,彭德怀又点名批评第一纵队配合作战走错路,没意识到危险,还提前撤了。廖汉生气得当场回击,还说了句“不干了”。贺龙见状,赶忙劝他先消消火,批了他几句。贺龙没有怪他太狠,但也不让他得寸进尺:“跟彭总顶牛,要检讨!”这话说得有棱有角,没人敢顶嘴。会后,两人私下又碰面,廖汉生认错,彭德怀心里其实没事,反倒喜欢这个性格直接的下属。也许就是那次争执,埋下了后面关系的转变。

52年廖汉生进京治病,彭德怀:以前和我对着干,现在来了不打招呼

第一纵队后来一飞冲天,成了西北野战军的顶梁柱,廖汉生自然也成了彭德怀倚重的人。可是话说回头,彭德怀的脾气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脾气,谁喜欢老被指责骂?可没办法,战争讲究分工合作。真要摊上事,又得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

到了1952年建军节,廖汉生又被邀去看军运会。主席台上彭德怀点名叫他,说准备调他去西北军区当政治部主任。廖汉生立刻摆手:“不成不成,我没干过政工。”他急脾气自己清楚,弄不好这摊事。彭德怀知道他怕什么,也不多说,问了一句,那怎么着才同意?廖汉生想半天,扯上了冼恒汉当副手。没想到彭德怀干脆利落,一口就应下。廖汉生也就不再推脱,转身回大西北。三个月过去,又升了副政委,担起了全部西北军区的主心骨。看起来事业步步高升,可实际上,命运的捉弄谁能说得准?

1954年,彭德怀推荐他当国防部副部长,新一轮调整又把他扔回了军事学院。次年大授衔,别人都是上将,他却只得了个中将。到底合不合适,这下连他自己都迷糊。1957年,他学成毕业,本想回新疆干一架,却被肖华一句话堵死:“你不能去新疆,要当军事学院院长。”元帅的位置,中将敢坐?几天里翻来覆去思量,最后耸耸肩,决定听组织安排。

很多人喜欢把廖汉生的成功归功于他个人能力,说什么天赋或者努力。但现实远不止如此。廖汉生那股犟劲,既吵过彭德怀,也差点被贺龙骂下台。可正是这种不服、不怕、不装,让彭德怀后来对他愈发器重。关系从对立到和解,人与人就是这么微妙。没人一开始被喜欢,也很难永远不被接受。

彭德怀去世后,廖汉生几次提起往事,每每说起那些年一块扛下的辛酸和摩擦。他记得自己嘴上要强,心底其实存着敬意。只是有些情节错综复杂,说清楚也没啥意思。有时候,领导的欣赏比自己努力更重要,可往回看,努力又好像比欣赏还要紧。不太确定。

要说廖汉生那一路爬升,一边是命运,一边是现实。他不是完美无缺的人,那胆结石、那犟脾气、那一句句顺口顶嘴,其实都算不上“优点”。反倒是愣头青偶尔也能成事,这世间没谁一条路走到黑。人哪,有时候该强硬就得强硬,当然有时候该低头还得低头。可到底哪种方式更适合他,外人也说不准。

每次历史被讲到这里,都免不了有人唏嘘。廖汉生不是那种人人都会记住的名字,但他确实把普通人的倔强和领导间的认同这事演绎得很透。大多时候,人到事到,推着就走了过去。好与坏,成与败,都没法下断语。历史里那些看着普通的人怎么就走到了舞台中央?说不清道不明。

回头看,西北风沙还是照吹,北京的河水始终不急。很多选择,说是命运安排,其实也是随手一挥。至于那些复杂情感,留给夜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