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古人:子敬三与叔远书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1
吾志未移,至成残写
——一封永远无法抵达的信
八(17)郑可歆
致世交叔远甫:
展信佳!
我自知核舟内的深意,只是未曾流露罢了。东坡被贬黄州,仍与挚交黄庭坚、佛印交谈甚欢,而其舟上佛印虽为出家之人,仍是袒胸露乳,舟上二子椎髻仰面,卧听茶声。一众人各有各的欢喜,而东坡畅游赤壁,全无被贬时的惆怅。而他先游赤壁,书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身临清风,驻望水波,愁思已散;他后游赤壁,挥墨“山高月小,水落石出”,高山与月,水静石现,洞彻人生。
叔远足,你也希望我这样吧。苏东坡曾写“仙人已去鹿无家,孤栖怅望层城霞”,显心中闲逸,又执笔“风过如呼吸,云生似吐舍”,展满怀祈福,还伏案创“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露内心豁然。
可是我那么像他,我也成为不了他啊!
我也曾有过他“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夜游抒怀,我也曾有过他“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临水怀人,我也曾有过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亡妻故情……
壬戌还是壬戌,可那是华灯初上,喜乐安宁的宋之壬戌,还是残局衰败,大器未成的啊!
繁华时代已经落幕,现在的明不再是那个宋了。人亡未已,家父西去,家散人未归,这是我的旧事,而他却只是个仕途不易的官人!他们口口声声要明君,可明君已在,又有谁能识昏臣?大事未成,我也大抵在此过完余生了罢。只是望我所期望的,最后不会被它蒙住了双眼……
子敬于狱内书
天启五年二月二十六日
2
雪夜与叔远书
17班 蒋尚洋
致叔远:
敬谢!
你的核舟甚是奇妙啊,观之如同遨游于虚幻世间,令人无法自拔。为此,吾专著《核舟记》一篇,以示喜爱。
我体会到了你的深意。那古朴的深红色之下是庄重而古典的哲理,不禁令我想到西方大秦古国的诸多璀璨雕塑,它们都比不上这小小的核舟。
苏词向来阔达,古今之不朽。你在作品里雕刻了“大苏泛赤壁”的场景。我虽早已熟背前后赤壁赋,熟识黄庭坚、东坡与佛印之形象,却另有一番感受。我这几年皆沉溺于亡父的愤恨中,我无法想象明朝竟这样的腐败。如魏忠贤这般奸佞之辈,曾经也有过刘瑾、王远也都被历史之浪淘洗而去。我之前苦于其滔天权势,而今观汝核舟之后,便也仿着苏东坡释然,这段日子很快就会过去,我父亲终有平反之日,但致远,我可能等不及了。
近来,我身体每况愈下,每每执笔欲书,却又悲从中来,从未断绝,写作罢了,可生活却也反复无常。穷困生活不足道也,可我心中迟迟无法出现光明,刘禹锡德行高尚,度过陋室,诸葛亮智慧无穷,居于茅堂。可我并非等闲之辈,叫我学东坡,我实在无法屈从。
罢了,我且学那舟子,可当我立于船头,环顾四周,悄怆凄清,便又心生绝望,脑中也又现出父亲的背影,泪珠落在湖中,激起心底湖上,千万涟漪,非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而是父亲在召我而去。这个时代永远无法让我睁眼,我便永远沉睡去了。
刘瑾去了,魏忠贤来了;魏忠贤未去,世间便似已有数人妄取而代之。
噫!这世间。你不必为我担心,安心地活着,直到这阴云密布的大明透出清亮的阳光。
子敬顿首
天启壬戌冬日
3
身陷囹圄守己心
17班 吴易璐
致叔远 :
见字如面。
吾已得卿贻之核舟,惊之。卿之技复长也!各物什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怎一个“奇”字了得!
另,近日吾仍为父亲亡故而奔走。不必为我担忧,此仇不报,非君子。此怨不解,心永恨!
余知晓卿之欲言,然,无需多言。鄙人非东坡之属圣哲,亦非佛印之属云僧。今欲为撑船舟子,恐也不成。吾肩负击奸宦,偿父愿之任,此类仇恨仿若千钧之石负心头,难生乐,难怀豁达心胸泰然处之。昔宋之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于今既为夙愿。朝堂腐朽若虫蚀之木,奸贼之辈当道,从前竟有天子(即万历)近三十年不上朝,任凭大明衰落。吾父弹劾奸贼而遭暗害入狱时,鲜有相助者。如是境遇,豁达乐观抑或隐居避世皆为苟且偷生之举。卿试想,若有巨石横于道之中央,卿当现而不睬,或呼朋移之?吾定移至道旁,若是无人与我同行,余则单枪匹马,誓死移石!
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故曰,威武中守本心,囹圄宁折不弯,以己身投深渊,因死撼海,不觉有憾。此乃真勇夫,真君子也!苟且偷生鼠辈,纵贪得一时欢愉,然遂湮没时之长流;以死明志君子,许尝遍苦楚,而永垂于青史,不朽也!
吾意已决,不必再劝,鄙人甚愚,不惠,只欲以卵击石,于暗夜葆一颗赤子之心。
沐猴而冠,真魂已灭;身陷囹圄,丹心永守。
子敬顿首
天启乙丑年冬雨未霁
4
致叔远:得核舟后偶有所感
18班 郑可馨
叔远兄:
见字如晤,舒信展颜。
近来可安好?
收到了你送来的那一枚核舟,才发觉你的雕刻技艺又进步了不少,为你欣喜之余,又不免感到了一丝惆怅:我的好友近来都在自己擅长的地方不断发展,可我却身陷囹圄,止步不前,说来也是惭愧。
且不说别的,单看那一小舟,就能品出些许别样味道:袒胸露乳的佛印,不拘小节的舟子,不免使人看到就心觉悠闲,可谓妙哉。大苏泛赤壁这一题材可选得好,叔远兄便是如此一人,心胸豁达,始终能对前路怀揣着喜悦与乐观。

可你若是为了送此以宽慰我,那我只能说声“抱歉”,我不同叔远兄你一般,父亲陷于囹圄之中,吾到处奔波劳累,听闻些小人对于父亲的加害,无不骨鲠在喉,寝食也难安,晚上若是自己先行卧于床上,心中就不免感到这布衾冷似铁,即使沐于骄阳之下,我也只觉阳光微凉,流年匆忙,人间仓皇。我做不到像苏东坡那般看淡生死,我与这俗世间已牵绊太多,听闻家父近日刑罚又多了些,心中愈发悲怆,只怕我只能当一个历史的小人物,躲在阴暗处,掩面痛泣吧?可笑可笑,这不忠不孝之辈倒是让我做全了。
叔远,有些话,我想说,也只能同你说,可我又怕像你这样好的人,听闻我的悲怆与低沉,又会有何感想?若是无意扰了你的心绪,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及此,祝愿叔远兄能如你所刻桃核般,达观地走过风雨,笑看人生。
子敬于天启壬戌冬日有感
5
此心安处,即永恒
18班 潘显琪
敬爱的叔远兄:
见字如人!
风渐大,吹醒我一地春梦。
今日收得君之核舟,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仅一寸不满,竟化为 如此精巧之鬼斧神工。不由叹绝,今于桎梏,抬首展睫,恍惚竟看
得君之细碎剪影,将稀少的春曦揉进了我灰暗世界的经纬。
闻父逝,尤甚哀,无处怨,当何去?
监狱的凉风,似带来萧萧桐叶的音讯,很淡,很淡……凉意渐漫,微寒,当我被湮没在晚阳的蜜中,竟冷静了几分,抬臂,惊起尘土于薄光中迷迷蒙蒙,闲暇之余,又细琢君之核舟。东坡盎然,庭坚素雅,佛印自在,舟之轻松,同为贬官,为何又有乐可言?复颔首,又叹息,忽见云卷云舒间,轻轻翻绻起 细小的波浪,忽似龙脊,又忽如凤尾。白茫茫,竟又有些分不清虚实,东坡的笑颜猛被抖落,一个人想活在地下很简单,只要郁郁寡欢就行了。一个人想活在天上, 其实也不难,只需以日灯,以月为枕,以云屑为被,以雾霭为床,以青山为崎路,以碧水为绢道。那么,抬头,可拥抱星辰大海,漾出滚烫;垂眸,可面向广茂绿茵,春暖花开。静品方知,哀与乐从来不是吉丧之兆的标签,而是一个人面对万千事物的心态罢了,活着,不用来演一出糜烂的黑色喜剧,而是要活到袒胸露臂迎接万箭攒头,犹能举头为苍天一笑的境地。
闻世态炎凉,何须哀,何须怨,当自去!
漫漫神州,芸芸众生,若清风徐来,也可水波不惊,那也无憾了。命运既已将我推到悬崖,那我就不妨坐下,顺便看看身边的清松流岚,再奏曲笙笛予你。方寻思,已然不觉绵绵愁思,今小人言贱谶语,我囚于高墙,那便看一眼太阳罢,它只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过一瞬又将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若吾逝,小人失策,必将于我墓前传达于我,哪怕是一封未寄达的信,也可……
闻阴晴圆缺,古难全,人长久,共婵娟!
烟火年年,辞暮尔尔,当谢叔远兄,一直伴我左右,无论世事沧桑,红尘飘忽,总有你,陪我松花酿酒,春水煮茶。你的核舟,很小很小,小到用窄桃核制成,你的核舟,很大,大到载起我未来阔达的征途与不泯的友情。
愿君安好,狱中湿凉,已染瘟病,眼望去之时不久矣,无可报叔远兄之恩。即用此信笺,以抒我的一篇浓墨重彩!
挚友魏子敬
天启壬戌冬
6
元日与叔远书
18班 杨铭智
致叔远:
见字如晤,舒信展颜。
我已收到你寄来的“大苏泛赤壁”了。你的技艺真是巧夺天工啊,这个核舟不仅小巧玲珑,竟然不满一寸。更为奇妙的是,舟上的人也被你刻得栩栩如生。
当然,我也明白这核舟背后的深意。你在上面刻的“壬戌秋月”,正是东坡遭遇乌台诗案的时间吧,想借助东坡面对人生低谷的乐观态度来让我振作起来,还有袒胸露乳的佛印,右手攀右指的船夫,都是想让我放任自流吧。其实这些我都明白,但东坡这般圣人的心境,我一介匹夫怎能体会呢?丧父之痛宛如一潭死水,慢慢地将麻木的我包裹、吞噬。我不想阻止它,也无力回天。纵使多一个人来助我,又有何用呢?你不要以为我放弃了,在我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后,我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永恒是一段长长的现实,现实是一段长长的永恒。”那一刻,时空仿佛静止;那一刻,痛苦开始吞噬我的心;那一刻,我已选择解脱,但你不明白的是,有时候,死这个选择比生更加完美。
核舟载真情,但我却投向水的怀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也谢谢你的真心。
子敬顿首
天启壬戌年一月一日
7
狱中书于叔远
18班 刘亦乐
叔远:
见字如晤,书狱中。
即得核舟,了心意,遂叩谢。
核舟者,乃以桃核修狭者为之,盖东坡泛赤壁云。
夫东坡,超然豁达者也!叹其时运不济,惜其命运多舛。其生平命途中,不常得志,时受贬。戏言曰:“东坡者,非于贬地,便于之贬地途中矣。”此言盖涵其实,略有夸大,而轼之不幸可观之一二。
屡贬,轼不衰哉痛哉,叹哉息哉,终日泣其凄凄,而时贬时歌,歌明月清风之流,赋奇闻乐事之词,望奇山异水之景,嘲人生不测之变。贬黄州而煨豕肉,垦东坡;之岭南而望春色,食苏枝;居惠州而建新居,饮桂酒,浊醪薄肉,自得矣,不胜其苦而羡煞旁人矣!
此心通达,官场浮沉之涛于其心于草芥尘灰,吹之即去拂之乃逝,不足挂齿耳。
观史而北今,吾心光明,遂步轼之后尘,锒铛入暗居,如鼠乞光而居,悲哉!
细观核舟,篆文曰“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意诣于功慰。佛仰袒胸露乳,不拘于节数,舟子攀趾啸呼,无羁于雅正,汝之心意,吾具了矣。既通意,何故犹凄然?
然吾心不比东坡,不能作乐自苦中,饮水咽糠如尝胆,陷之苦痛,而吾心忠义光明,不觉卑,反以傲。此命不足惜,祭天下正道,止小人之谗言,又何惧?
谁无死?
留丹心,照汗青!
如东坡之言,“浩然之气,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矣”,求仁得仁,吾无悔。
叩谢汝之,以礼相赠,以物相劝,核舟者,精巧以灵怪之技矣。
然吾心既决,不惧销骨暗狱,但泣血于亡父,望汝不复此言。
吾犹悲,吾不通汝意乎?汝真不知吾也!
子敬顿首再拜
天启壬戌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