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咱们老祖宗都叫它母亲河。可说起来,它这脾气也不小,时不时就闹点乱子,留下些邪乎的故事。一边养活了千千万万的人,一边又招来洪水与变道,没个消停。谁要说它只带来安稳,可得让那河边住过的人笑出去。你听说过吗?开封那一带,有年头老渔民说黄河里有精怪,村口老太太都能给你讲上一晚上。
说到这些事,其实并不是太远古的糟心事。就说2002年那阵,开封,一个靠着黄河吃饭的小村儿出了一场稀罕事。那是在陶庄村,离河近得很,村民打鱼都能摸到黄河水浑着的泥味,洗碗都带点河里的草絮。村里都叫张老汉的人,一辈子都在河滩上伺候撒网,家里小子也跟着他,日子不算富贵,可看着也稳当——就那年秋天,这一稳当过日子,突然被一只大龟搅得乱套。
说真的,哪家不是这么过来的?日子一天天地攒,鱼一网网地拉。黄河鱼多,鲤鱼尤其有名,说起来张老汉小时候还捞过一只金灿灿的大鲤,村里人说那是“年年有余”的好兆头。可世道变了,鱼越来越少,总听说谁家哪遭下了毒,谁家又买了外头来的新型渔网,鱼都被捞个精光,生态也跟着吃不消。
那年头黄河还没有禁渔令,打鱼算是寻常营生。可张老汉能瞧出来,这水跟过去可不一样了——以前抛个网,翻几堆泥也能捞起好几筐;这几年,下网容易,鱼却难得见大的。连小张都开始发牢骚,说这活干不下去了。张老汉心里虽有几分不舍,也不敢明着发。
那天是个阴冷的九月早晨,天蒙蒙亮,张老汉就叫上进城跑生意的小张,说再不下水今年要揭不开锅了。父子俩拉着渔网蹲到船上,迎着雾气稀拉拉地撒了头一网。鱼网收起来,一堆小鱼小虾,看着心里犯堵。小张仰着头吸口气,不说话,整个人都快缩到棉衣里了。
张老汉咳两声:“再来一网。”小张也没作声,就这样陪着打最后一回。说不准这山穷水尽的手气还能碰点什么。结果,这一网可真就跟小说里一样,掉头来个转折。船离开平常撒网的浅水区,钻进更深一点的河道,网下去就觉得比往常沉重。父子俩合力往上拖,网里头死沉死沉的——谁也搞不清是啥,心里都打鼓。
河边长大的,见得多也怕得多,黄河说是母亲,真闹起大水来谁都跑不了。张老汉的想法可不简单,怕捞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过太多“黄河捞尸人”的故事,知道这地方不是只有鱼虾那么简单。小张倒是一头扑在网边,琢磨是不是捞到什么古董或宝贝。两代人想的事就这么不一样,挺有意思。
好不容易弄上岸,细一看,父子都愣了。不是棺材不是财宝,也不是淹死的尸首,竟是一只怪大的老鳖。那东西在泥里翻,身板结实得很,壳子大得两只手圆不过来。说实话,村里没谁见过这么大的龟。张老汉眯眼瞄一会儿,还在琢磨是不是大水打来的灾星——小时候就听老人讲“巨龟闹洪,黄河翻腾”。
可小张不这么看,他蹲下身仔细看龟壳,发现上头刻着字——“佛”“放生”“祈福”,还带点花体。两人蹲在河滩上,一个要放生,一个觉得大有学问。你说这家里父子矛盾,有时比捞鱼还难解决。

说起来,这村里本就有些规矩,遇到稀奇物要请村长做主。小张直接去喊了吴村长。村长一听,带着稀罕劲拉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来。平时都在河里下鱼网,要么种点地,听见“大龟”好事,哪有不凑热闹的道理。
河边一伙人围着,大龟蹲着不动,人们七嘴八舌开起老辈传说,“不放生就出事”,有的说真得赶紧烧了,怕是精怪。风言风语里你能听到一百种说法,多得能抄两页笔记。有人相信烧,更多的人还是倾向放归原处,别沾闲气。
村长不能拍板,干脆报上镇政府。几尊大人一会儿赶过来,平时不搭理渔民,这回倒也有点紧张。官面人到底讲究,他们看了龟壳上的字,说这像文物,第一时间就找来了两位教授。
王教授到了,眯着眼敲敲龟壳,又拿相机拍了几张,认认真真地解读一番。他说这龟以前就被人放生过,背上的字迹新旧都混着,是多次刻上的。说不定这龟是从别处流到这里来了,有人上头刻了“祈福”,又放回去了。村民们听完专家话,反倒更信放生是对的。
可同来的张教授沉住气,拿出个本子,一瞧这龟:“这不是土生土长的家伙,是巴西红耳龟。”当时在场的人可都懵了。什么巴西、什么红耳?在他们心里,王八就是王八,哪分这许多门道。
张教授耐心解释,说这种龟不是黄河的原住民,外来物种,食量大,繁殖快,会祸害河里的小鱼。本来是外头花鸟市场卖观赏用的,后来有人图吉利就放生到河里。龟大得吓人,却活得不算太久。看起来上百岁,其实可能怕还没二十年,就是吃得太多长得快。
现场人一听要是外来祸害,心里打鼓。吴村长也明白,不能随便决定了,得走正道。渔民们原本迷信放生,听教授讲得头头是道,倒也都不敢再生事。最后镇政府拍板,把龟送到市里的动物博物馆,算是个太平办法。
说起来,咱们国家对这些外来物种吃过亏。七十年代水葫芦那点事儿谁还记得?说要净化水质,结果惹了一滩子麻烦,池塘水面都被葫芦盖住了,现在清理还得花大价钱。巴西红耳龟也是这么个路数,开始也没人当回事,后来才搞明白厉害。
不过说起来,咱老百姓对“入侵物种”这个词也不太陌生。小龙虾早不是稀罕的东西,原产北美,一下跑到咱中国,还变成了餐桌上的抢手货。有物种“入侵”成灾,也有被人吃到饭碗里成了摇钱树。这世道,有时还真得靠点运气。
这只巨龟,成了村里许多年都聊不完的话题。到底算是怪物,还是见证了人和河、和时代的纠结?张老汉念叨着,这一辈子捞鱼,河里啥样子都瞧过,可真没见过这么叫人心慌意乱的事。小张后来跑了生意,每回喝酒也念着,父子俩打最后一网捞出的不是鱼,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争议和时代印记。
或许,有些东西,看着离我们很远,其实就在身边。河流里流动的,除了水,还有故事。今天这龟,无论能不能算得上“灵物”,终归留下了一段口口相传的波澜。不知道下一回是谁家的儿女,在黄河边上又捞起来不一样的新鲜事。兴许生活本就是这样,一网撒出去,捞上来的不止鱼,还有命运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