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其实离我们挺近。谁能想到,那个曾坐在紫禁城金銮殿里、万人之上的溥仪,最后的晚年竟跟咱们小区的大爷没什么差别?只是,他那张脸,一出门总得招呼来点奇遇。1959年底,北京初冬的风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溥仪卸下“末代皇帝”这个招牌,挤进了普通人的队伍。别说,他自己一开始都不习惯,回老家的路上还时不时琢磨:“我这身份,真能算个平头百姓吗?”

日子一下清净下来,溥仪暂住到五妹韫馨家。屋子虽小,可热闹,一进门就有柴米油盐味儿。韫馨的丈夫是个文气男人,待溥仪客气得很,却也没把他当皇帝供着。问题很快就来了——新身份要有新证明。咱中国人讲究户口,没有这小本本,买粮票、打酱油都寸步难行。

于是这位前皇上,带着五妹,头一回踏进了派出所。门口晃着一盏老灯泡。值班户籍员那会儿正扒着桌子算帐本,见门口站进来个穿着青布棉袄,神态拘谨的中年男人,还没多看,韫馨就开口说了句:“给他上个户口。”户籍员打量两眼,拿起表格,让溥仪坐着填。一抬头,发现签名时用的字还挺工整。

“家庭住址——紫禁城?”户籍员皱了下眉。溥仪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啊,就是住那儿。”但再一问婚姻状况,这位皇上又有些犹豫。手指搓着表格边儿,语气低低地说:“离过好几次婚,最后一位还在东北。”

冷不丁的氛围僵住了。户籍员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小声跟同事嘀咕,“还真是,原来当官的也得报户口,跟我们老百姓一样。”那一刻,溥仪大概真正感受到了“制度面前人人平等”的味道。最后给了个暂住户口——得,身份算有了着落。

新社会讲究“劳动最光荣”,可溥仪会干啥?弄个正经差事,显然没人真指望他上工地抡大锤。几方打听,他被安排到北京植物园当修剪工。可别笑,那会儿植物园是个洋气地方,花花草草成片。刚分配去时,有人说是想让他“锻炼劳动观念”,也有领导私下帮他说话,“就安排点清闲的,别难为他。”后来溥仪还挺爱这活儿,穿着工作服,手里一把修枝剪,跟工友有说有笑。

有一回下班,几个女工打趣他剪玫瑰没带手套,溥仪憨憨一笑,“捡皇位还不要手套呢,剪朵花哪至于?”说笑间,人慢慢就放松了。他还喜欢看员工饭堂里大锅饭的过程,说小时候宫里没有这么热闹,反而觉得闹哄哄比较踏实。

不过外界看,他怎么折腾都还是溥仪。没活干的时候,常有人跟他拉家常。有人端着搪瓷缸凑过来,“溥先生,这花儿怎么养才不蔫?”一边说还一边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打量两眼。毕竟,这人曾让洋人和军阀头疼,现如今得靠养花糊口,谁能不唏嘘呢?

后来机会来了,政协文史委员会招人。据说,全北京识字儿写字儿的名人都往那儿凑。杜聿明、沈醉这些旧时风云人物,茶余饭后各聊旧事。溥仪去得自然,有人给他让座,他偏不坐,说这些年最怕“独占一把椅子”,惹得一屋子人一阵乐。

1961年溥仪游故宫,忽从龙椅暗格掏出一物,同行的沈醉杜聿明看呆

文史工作,跟当年阅卷批折子可是两码事。溥仪每天看看档案、讲点过去的陈年琐事。委员们偶尔开玩笑,“老溥,这座故宫你最熟,啥宝贝都出你门。”他笑而不语,有时眼里还闪过一点遥远的东西。书桌上摆个泡着新茶的玻璃杯,冬天暖气轰轰响,他写材料时门外总有同事凑过来听,他也难免唠两句:“世上的事,改来改去,还不是那回事……”

最有名的还是那次国庆节重游故宫。那会儿北京到处张灯结彩,溥仪约了几个老同事,特地提前把衣服熨得熨熨帖帖。到了午门,居然被票价难住了。他忍不住念叨:“以前我从来不用买票,这地儿,按理说是咱家的。”同事劝他别上心,“老溥,你也得跟人人一样,咱不是特赦分子,就是北京老百姓。”

走进太和殿时,气氛有点尴尬又有些紧张。溥仪边走边讲,“我小时候这地儿没这么多游客。”有人起哄让他坐龙椅拍张照,溥仪笑摆手:“坐着不舒服,当年也坐不住。”突然,他弯腰,从龙椅下摸了半天,抽出个小陶罐。众人都看呆了,弄不清干啥玩意。他晃晃罐子,“小时候拿它逮蟋蟀,怕被太监收走,特意藏这里。没想到几十年还在。”

这一幕,被同事后来加油添醋说了好多年。有人还特地问故宫老师傅,“真有这事?”老师傅点头,“有哇,那罐子前年还找出来过。”原以为皇帝至宝,结果是个逮蚂蚱的小罐,世事就这么绕,谁料得着。

他在游览过程中,细心地检查到西暖阁那扇门锁的问题,还一板一眼跟管理员“上工似的”比划怎么才合规。光绪帝寑宫的宝剑放错了地方,他也认真提醒,“这剑该挪会儿北边去,那是原来的位置。”管理人员又惊又感谢,赶紧记笔记。有旁观市民感叹,“人家溥老,懂得比咱导游还细!”

其实,那以后溥仪也不是每次都去故宫。他倒是常在胡同里溜达,两边大妈打牌,孩子窜来跑去,他也能跟着起哄。有人认出来要签字,他说:“我现在是公民,别叫皇帝。”但人们嘴里喊习惯了,到底难改口。

到晚年,溥仪自己说,有时半夜梦回宫中,还会疑心第二天要上朝。可等醒了,看见桌子上落着昨夜喝剩的热水壶,觉得一切都像隔世。他曾在日记里写道:“人心最难得是安静。”或许,正因身份反复,才体会得出吧。

这些小事凑起来,才像个人。中国最后一个皇帝,做过几百万清苦小百姓做的事——凭粮票买过菜,在菜市口排过队,差点被收破烂的敲门当成“卖旧书”的,被工友笑话过戴草帽晾花草。他的遭际让人琢磨,“风光到底是风光,晚饭还得照旧做。”

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彻底割舍过去,谁也说不准。溥仪很少多谈往事,但他更愿意讲现在。只是,他的生活有时还是像被蒙了烟尘,别人总爱问他当皇帝怎么样、龙椅好不好坐,他也只能苦笑,不是所有人想象里的“传奇”,都是欢喜的结局。

我常在想,要是溥仪真的能回头选一回,他还会不会想当那个皇帝?还是,像我们一样,心安理得走一条平常人的路?人活着,能不能只求个心里踏实,难说。往事如烟,历史人物有时比那大杂院里的邻居还真实。

你觉得呢?如果一朝身份全变,还能过得舒服自在吗?有的时候,现实比戏剧还要荒诞,但日子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