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是苏格兰摄影家约翰·汤姆逊 (John Thomson,1837年-1921年) 1871年拍摄的老北京早期照片中一张稍有争议的照片。(图1)
从照片呈现的檐下多枋结构和殿内立柱布局可以确定为“方殿”。北京的方殿本就不多,容易被各自功能和建筑状况一一否定。而推定为回回营礼拜大殿,又因部分细节,难以信服,即:背景中的“劵门”是面对西长安街大门(北门)的内侧?还是未知的清真寺东门内侧?
根据清真寺建筑的结构布局,清真寺的礼拜大殿的窑殿(又称“后窑殿”)必须朝向麦加方向,即:礼拜大殿的正门必须朝东,教民礼拜时须面西(图2)。由此可知西长安街上的邦克楼是清真寺的北门,也是正门(图3)。
回回营清真寺有几座门?根据目前史料载可以确定有“北门”和“南门”。南门有称是民国初年袁世凯建造新华门,拆除北门门楼,修建了“南门”。
这座位于安福胡同上的“南门”是民国初新建?还是南门早已存在,民国时新修了一下?
从历史地图中可以发现在西长安街路南回回营清真寺的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营房居住区:安福胡同东端路南标有“回子营”(图4), 在原清真寺两侧标出“东回回营”和“西回回营”(图5)。尽管没有“南回回营一说,不排除各营房教民从不同大门进入清真寺的可能。
尽管今天在安福胡同发现的“回回营南门拱圈”遗存(图6),据史料称是袁世凯在建新华门时,拆除“北门邦克楼”,将劵门石件修建了南门。这个史料并不排除原有南门的可能性。
从老照片得知:在邦克楼东边不远处有一条胡同(图7)。这条胡同不知当时叫什么名,是铜井大院向北的延伸段。在石碑胡同西边并与其平行。
在邦克楼的西边围墙不远处有一座门(图8),这是皇城墙中为方便百姓进出常见的“方门”,从围墙内建筑背景推想:方门内的胡同将西回回营和清真寺隔开。方门上方围墙内有一座歇山卷棚顶的“塔”,这可能是清真寺的“西门”,或传说中回回营清真寺四角设的“瞭望塔”。
从以上分析:回回营清真寺位于安福胡同路北,并有东、西各一胡同将营房和清真寺隔开,使清真寺成为独立的院子。(图9. 图右贴边暗灰处为“方门”的东框)
清中期回回营为“佐领”级,营内办事公所就设在东回回营。营内领导住在东回回营,每天要进出清真寺,为方便东回回营的教民进出清真寺院,清真寺院东围墙设门必不可少。

清真寺院的正门为“北门”,其它院门可能不及“北门”高配”,起码风格相配,所以图8中歇山卷棚顶和北门邦克楼相配,从而想到“西门”。
由此解释汤姆逊1871年拍摄的一张破败方殿的图1照片中、背景的殿外劵门首先想到的是“北门”,至于“逆光”问题:由于清真寺北门外西长安街在雨季多积水,形成很大的水面,阳光下水面反射光,在室内向外拍摄的照片中,因强烈反光,也容易形成“逆光”错觉(参看图3)。
推翻图1照片背景为北门的依据之一是英国传教士布鲁姆霍尔(Marshall Broomhall) (汉名:海思波) 编写的 《中国伊斯兰教 – 一个被忽略的问题》(Islam in China – A neglected problem)一书的插图(图10):该图中间是用四种文字撰写的 《敕建回人礼拜寺碑记》石碑,御碑背景是清真寺北门“邦克楼”下的劵门,门劵汉白玉“缠枝莲花” ,花形与今发现的安福胡同“南门门劵”相似(参看图6)。
由于御碑体积大,位于北门拱门内侧(南)不远处,图10可见礼拜大殿外的回廊。如从礼拜大殿内向北拍摄北门门劵,北门南侧的御碑是避不开的。因此排除图1照片在回回营清真寺礼拜大殿内由南向北拍摄的可能。
图1中图左沿边有一个类似木楼梯的物件,这是确定礼拜大殿方位的重要依据。这座木楼梯应该是清真寺礼拜大殿内的“敏拜尔”(Minbar),意为“坐位”或“讲坛”(图11),专供伊玛目在聚礼和会礼时发表“呼图白”(即:宣教词)所用的设施,又称“呼图白楼”。
“敏拜尔”面对教民朝拜的方向,位于“窑殿”的左侧,教民礼拜时的右边,在回回营清真寺礼拜大殿内位于中轴的北边,即“米哈拉布” (Mihrab. 也就是“窑殿”)的左侧(参看后面的图12和图14)。在回回营清真寺礼拜大殿内西墙正对“窑殿”的位置。
伊斯兰教不搞偶像崇拜,教民礼拜朝位于西边的麦加方向,礼拜堂内这堵代表麦加方向供礼拜的墙被称作“朝拜墙”(Qibla wall),阿拉伯语为“Mihrab”,汉语称“米哈拉布”。
作为朝拜墙的米哈拉布,因清真寺规模的大小,经济实力,奢陋繁简,千差万别。拜墙可以是一堵简洁的墙,中间饰以“经文”(图12),或用门形图案装饰,也可以满墙经文(图13)。
拜墙也可能是墙凹进去的一个空间;或后抱厦扩出的一间(图14);拜墙中间也可以是通往密室的门,密室内存放伊斯兰经典。这种密室有大有小,甚至大室套小室,多层相套,这种结构多为伊斯兰国家为皇室或上层教民设置(图15)。
“密室”多为穹隆式,上建“宣礼塔”,使诵经声更雄浑悠远。穹隆式密室如同中式“窑炉”,所以在中国的穆斯林居住区称之为“窑殿”,因位于礼拜大殿后墙外,又被称作“后窑殿”。由于中国习惯用叠涩法建造“穹隆”,除门外极少留窗,因传统习惯,原穹顶的露天口,也被堵上,因此窑殿内光线很差,(图16. 杭州凤凰清真寺),为了采光需要,早期的窑殿和礼拜大殿之间多接“通廊”,如:杭州凤凰清真寺(图17)。
有的在穹隆顶中央留透光洞,洞上方加盖“小亭”。北京回回营窑殿是参照杭州凤凰清真寺,窑殿的入口,不是紧贴礼拜大殿后墙,其间隔有一段距离,估计也是“采光”的需要(图18。参看图2)
北京西长安街回回营清真寺礼拜大殿的建造规格还是比较高的:四角攥尖,重檐碧瓦,明九暗七,四围檐廊,从图1照片中还能看出繁盛时的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