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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CAR-T，很多人都会想到的是其120万一针的恐怖价格，它是治愈癌症的希望，也是让无数患者家庭望而却步的“天价药”。

2010年，年仅5岁的艾米莉被诊断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化疗没能阻挡住病魔的脚步。2012年，艾米莉接受了靶向CD19的CAR-T细胞疗法，并奇迹般地康复了。

时至今日，艾米莉已无癌生存超过了12年，成为全球首位接受CAR-T细胞治疗且长期生存的白血病患儿，她的案例也被认为是CAR-T细胞疗法的里程碑事件。

事实上，自2017 年第一款 CAR-T细胞疗法获批以来，截至2025年初，全球已有12款产品获批，帮助到很多类似艾米莉的患者实现了临床治愈。然而，高昂的治疗成本和等待时间过长，致使更为广泛的普通患者得不到治疗的机会，令人惋惜！

全球获批的CAR-T细胞疗法（实际价格受政策/地域/品牌影响，仅供参考）

目前获批上市的CAR-T细胞疗法通过从患者血液中分离出T细胞，然后在体外对T细胞进行改造，使其表达能够识别目标抗原（如CD19、BCMA）的嵌合抗原受体（CAR），之后，CAR-T细胞经过体外扩增成数以亿计的细胞，冷冻后送回医院，最后回输到患者体内。

就像是从人体内征召了一批“普通士兵”，根据患者的个性化情况在体外训练成一支量身定制的“特种部队”，再回归人体配合免疫系统讨伐和消灭癌细胞。

虽然这场“体外战争”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仍面临生产复杂、给药困难、药价高昂等多重挑战。

“我们的等待名单上同时有50名病人，”堪萨斯大学血液学和肿瘤学家 Joseph McGuirk表示，“在我们为他们争取到生产时机之前，这些病人中有一半以上已经死亡。”

佩雷尔曼医学院的血液病学家、肿瘤学家Saar Gill也有同样的观点，“对于已上市的CAR-T，患者需等待数周才能接受治疗。我们都希望，CAR-T能够更像（传统）药物。”

世界迫切需要一种更简单、更安全、更经济、更普惠的CAR-T疗法。而随着技术的成熟和信心的增强，行业正在尝试“体内生成”的策略，旨在绕过所有体外操作的壁垒，将治疗的战场直接搬到患者体内，从而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体内 CAR-T 疗法，指的是通过病毒或非病毒载体，直接在患者体内将内源性 T 细胞原位编辑为 CAR-T，从而实现治疗效果。

具体来说，体内CAR-T疗法省去了体外细胞培养和基因改造的复杂步骤，通过病毒载体、纳米载体等递送系统，把CAR基因直接递送到患者体内的T细胞中，实现在体内进行基因改造。相比传统CAR-T的个性化、私人订制特性，类似现货型的体内CAR-T疗法，大大简化了生产及治疗流程。

此外，体内CAR-T疗法因为是在患者体内直接进行基因改造，能更好地模拟体内的生理环境，让改造后的T细胞能更好地适应并攻击肿瘤细胞，有望取得更好的治疗效果。

同时，体内CAR-T避免了体外生产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细胞污染和变异风险，患者也不需要接受化疗方案提前清除体内的淋巴细胞以便为CAR-T腾出空间，不仅保持了完整的免疫系统，还避免了化疗相关的副作用风险。

高昂的治疗费用一直是限制CAR-T疗法广泛应用的“拦路虎”。传统的CAR-T疗法需要高度专业化的技术和设备，制备过程复杂又耗时，导致治疗费用居高不下。而体内CAR-T疗法通过简化治疗流程和优化制备工艺，有望显著降低治疗成本。

近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最新论文，登上国际医学顶刊 The Lancet，这是全球范围内首次报道「直接在患者体内制备 CAR-T 细胞」的临床运用^[1]，显示出令人欣喜的疗效和安全性。

研究团队制备了一种名为 ESO-T01 的靶向纳米抗体的免疫屏蔽慢病毒载体，用于体内 T 细胞工程改造。 4 名成年多发性骨髓瘤患者输注 ESO-T01 后：

• 患者 1 在第 2 个月达到严格的完全缓解，所有髓内和髓外病变均消退；

• 患者 2 在第 28 天达到严格的完全缓解，病变完全消退；

• 患者 3 和 4 达到部分缓解，到第 28 天肿瘤病变缩小，骨髓中微小残留病灶转阴。

虽然人体试验才刚刚开始，但许多研究者对体内CAR-T这一迭代方向感到兴奋。如果体内CAR-T被证明安全、有效，将带来治疗范式的深刻转变。

与此同时，全球制药巨头也注意到了这一趋势。6月30日，艾伯维宣布将以21亿美元现金收购Capstan Therapeutics，将一款处于Ⅰ期临床实验阶段的体内CAR-T细胞疗法（CPTX2309）收入囊下。就在今年3月，阿斯利康以10亿美元收购了另一家体内CAR-T公司EsoBiotec。在此之前，赛诺菲、安斯泰来、诺华也纷纷押注这一技术方向。

跨国药企对体内CAR-T疗法的热情还在持续高涨，据不完全统计，全球已有超20个体内CAR-T项目处于临床前或临床早期，靶向CD19、BCMA等，且不止血液瘤，还向实体瘤、自身免疫性疾病延伸。

不过，在体内直接改造细胞是一件充满挑战的事情，因为在体外，研究人员不必担心CAR基因被引入到其他细胞类型（T细胞已经从患者体内分离出来）。但在人体内，许多细胞共享相同的受体，因此，研究人员必须找到特异性靶向T细胞（或者其他免疫细胞）的方法。

目前主要的技术路线有慢病毒载体、脂质纳米颗粒（LNP）递送等，多家生物技术公司正采用不同的技术路径，竞相攻克体内制造 CAR-T细胞的难题。

mRNA纳米颗粒的精准递送。将编码 CAR 蛋白的 mRNA 直接递送至体内特定T细胞，实现胞质内短暂表达（数天至数周），无需基因组整合。优势在于安全性高（避免插入突变）、可多次给药调控疗效以及载体可大规模生产。当前挑战聚焦于精准靶向T细胞、确保足够的表达水平和持续时间。

慢病毒载体的靶向升级。优势在于利用已验证平台实现CAR基因的永久整合，从而带来持久表达（可能数年）和潜在的长久疗效。主要挑战是需解决潜在的脱靶风险（影响非目标细胞）和插入突变致癌风险（虽低但存在）。

多受体靶向的“智能”慢病毒。根据公司动物实验数据，这种多受体靶向方法比单受体靶向更高效，能更好地模拟T细胞自然激活过程，有望显著提高基因转导效率和 CAR-T 细胞活性。面临的挑战是验证这种复杂靶向结构在体内的稳定性和实际效率。

CRISPR赋能的新一代体内编辑。运用专有的 CRISPR 平台直接在体内对T细胞进行精确基因编辑，可能涉及插入 CAR 基因或调控内源基因赋予 CAR 样功能。其潜力在于 CRISPR 技术本身的高度可编程性和精确性。面临的挑战包括体内 CRISPR 递送的效率、安全性和特异性问题。

基于RNA的体内CAR-T疗法。一种能够将 RNA 递送到 T 细胞、自然杀伤细胞和巨噬细胞的纳米颗粒技术。优势在于其短期作用和可调节性，使得治疗过程更加灵活和安全。面临的挑战包括如何实现长期疗效以及如何优化递送系统以提高RNA的递送效率。

患者在密切关注，研究者在深入探索，国内国外的药企则竞相布局。“每个人都想进入这个领域”， 而领域内的每个人，都在致力于让 CAR-T 疗法变得更简单、更触手可及，最终惠及全球数百万等待救赎的患者。

当然，从临床前研究到真正应用于人类患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人体中达到理想疗效所需的剂量、最佳的给药方案、如何应对重复给药可能产生的免疫原性等问题，都需要在未来的临床试验中进行严谨的探索和回答。

但无论如何，体内CAR-T已经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未来的大门。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一针编程免疫”将不再是科幻，而是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医学现实。这场发生在人体内部的“细胞工厂革命”，正在重新定义癌症免疫治疗的未来！